第3章 风雨废桥(1/1)

里面屋子里，蔺紫均哪里睡得着？爹爹的心思瞒不过她这个做女儿的，他老人家嘴上说不管，心里不知受多大煎熬。

真要是见死不救，良心上如何过得去？真要是见死不救，将来去了那边，见到了大傻子他爹，怎么交待？

三十年前的世仇宿怨，真的要延续到下一代人的身上吗？

蔺紫均默默地坐起来，轻车熟路地摸到桌子上的一个小瓶子，就着窗外的闪电，往脸上点上一个又一个麻点点……

父女的心，到底是相通的。这边蔺紫均刚化好丑妆，那边就传来了蔺枫兰的声音。

“咳咳……紫均啊，睡着了吗？”

“爹，没睡着呢，您叫我有什么事？”

“没……没什么……”声音中明显充满犹豫和不安。

蔺紫均当然知道父亲想跟自己说什么，他只是碍于面子、说不出口罢了。

“爹，三婆的那块菜地地势低洼，这会儿怕装满了水，女儿反正是睡不着觉……”

“哎，对对对，三婆她老人家心肠好，你小时候没少吃她家的东西；快去吧，快去吧，再不去放水，地里的菜怕都被泡黄了。”

“好嘞！爹，女儿这就去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蔺紫均已经蓑衣斗笠出现在父亲床前，双手揪着两条小辫子，歪着头，冲父亲眉开眼笑。

“你这丫头……”蔺枫兰佯装生气，可是又赞许地连连头。

父女二人心里都明白，照这样下法，就是不吃不喝守在菜地里，也救不了那些娇嫩的菜苗。再说了，菜的命怎么能跟人的命相提并论？

施明书虽说是个傻子，但也是一条人命啊！

施家庄的人可以不管他的死活，蔺家庄的人也可袖手旁观，可唯有他蔺枫兰做不到，只因为施明书是施恩绪的养子。

一条相思河，蔺家庄在河东，施家庄在河西。

隔河相望的两座村子，早在三十年前，就结下了深深的仇恨。两村人互不来往，以往有亲家关系的，去镇上赶集时遇到了，也只是偷偷摸摸地望上两眼，连话都不敢递一句。

蔺家庄的人瞧不起蔺枫兰父女，特别是几年前蔺紫均的脸上，莫名其妙生了许多麻麻点点后，庄里更是风言风语，说什么的都有。蔺枫兰一气之下，带着女儿到河边搭了两间草棚，再也不与庄上人来往。

出了门往西走，两竿子路就到了河边，蔺紫均对这带非常熟悉，没费多大劲就摸到了废桥边。

说起这废桥，又要提起三十年前的那一场变故了。

当年，两庄人齐心合力，好不容易在相思河上建起了一座桥，取名相思桥。相思桥曾见证过好几对两庄男女的爱情故事，却因为蔺枫兰和施恩绪两人的决裂，引起两庄人打斗，怒火雄雄之下，将这座桥硬生生给拆掉了。

如今，只剩残石断柱丢弃于河两岸，也因此，这个地方的河面最窄。

看着湍急的河水，蔺紫均眉头紧锁，就算她能泅到对岸去，也没有办法将施明书接到家中啊。

“爹，儿子……就……就……聪明啦……”

施明书的声音起伏不定，似乎在激烈的奔跑之中。

轰——轰轰……

又是一阵更猛烈的电闪雷鸣。

蔺紫均脱下蓑衣斗笠，小心地踩着石头来到河边，一头扎入河中。